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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的挺早，吃的也挺快，而且吃的超級飽。一天沒有下樓了，就想在晚上消化食的時候出去走走，竄竄門。先是打電話給發小，順便把她在網上買的暖貼送過去，結果是不在服務區。打了兩遍，還是不在服務區，就放棄了。又想起了表姐，一直當做親姐姐看的人，于是打電話過去，說了幾句話，得知生病了，就告訴她過去看看她。

表姐是我表姨的女兒，一個熱心卻不愿意擔人情的女人。你給她一毛錢的東西，她會還你兩毛錢，弄得每到年節給她禮物時頭都疼。不管咋說，我們幾家的日子都比她強點，畢竟有單位，年終福利也很多，所以正常過日子的米面油的給她送去也不閃腰岔氣的。然而她卻把送的東西都折合成人民幣，然后再去買比送她多或者等值的禮物回贈。這樣一來，我們送的東西反倒成了她的負擔。所以再送什么就不趕在年節，而且送的時候說用不了啊，都快放壞了浪費，這樣她會心安一些接受。可是等我們回家時，她又會將她辛辛苦苦晾曬的各種蔬菜干什么的分成幾包給我們各家帶回來。我們不能拒絕，只能拿回來。

表姐其實是表姨哥哥家的孩子，也就是我表舅的女兒。早些年表舅家生活困難，就被表姨接來當女兒，姓也改成表姨夫的姓。表姨是一個很嘮叨又很刁的老太太，重男輕女，對表姐很不好，經常不管什么東西抓起來就往表姐身上砸。小的時候看見表姨打表姐，我就把她當做魔鬼。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表姨很喜歡我哥哥，總會把好吃的鎖在她的柜子里，等哥哥去吃。每次我去，表姨夫叫她拿給我吃，她都不肯。表姨夫只好帶我去商店買。再加上她打表姐，我曾經小聲的詛咒過她，讓她生病。可是表姐卻似乎不恨她，眼淚還沒擦干就繼續做事。后來表姐戀愛了，表姨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叫人給找了現在的表姐夫。表姐夫人很好，老實善良，可表姐沒有和自己愛的人走在一起，這些年來一直有心結。也只有提起這一件事，表姐才會埋怨去世的表姨幾句。

和表姐的記憶，終止在她嫁人之后。母親去世后，和表姨家也沒了聯系。再開始聯系，是父親生病住院。那時我已經技校畢業，在醫院護理父親。每天在小吃部吃飯。表姐去醫院看望朋友，遇見了父親。表姐很意外，也很激動，眼淚噼里啪啦的掉，弄的我不知所措。不知道這個叫父親姨夫的小個子女人是誰，在知道是我小時候常哄我玩的表姐之后，表姨惡狠狠的樣子一下子浮現在我的眼前。從表姐的敘述中，得知她的境況并不怎么好，尤其前些年表姐夫患腦炎，為了給他治病，將家里弄的一貧如洗，吃了上頓沒下頓，虧得鄉下的表姐周濟，才活了下來。表姐鼻涕一把淚一把，弄的我心里酸酸的。就是從那日開始，我們兄妹開始了與表姐這么多年的來往。

表姐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家里經濟不寬裕，一直住在兩間西廂房里。那時我們經常去她家，每次都會做好幾個菜款待我們。我們走后，她就省吃儉用，每頓只吃咸菜，好吃的都留給表姐夫和孩子，時間久了，她就沾不得油腥。表姐很勤快，不論到誰家，只要看到活馬上就干。干完就走，誰也留不下她吃飯。慢慢的她年紀大了，我們也不忍心叫她干活，可她卻說我們哥幾個是近親的，她是遠親，和她向遠。其實我們哥仨把她當親姐姐看待，無論到什么時候，我們能出息到什么程度，在我們的家里都有她一席之地。

到表姐家，在門外就看見表姐躺在炕上。我心里有些難過。以前來過多少次，從來沒看見她躺在炕上。只要能支撐，她都會遠遠的迎出來，把我們拉進屋里。表姐現在住的房子是前幾年買的，是兩間正房。表姐的女兒就是從這個房子嫁出去的。買這房子的時候，表姐沒有借一分錢，全是她省吃儉用省下來的。房子是好了，可表姐的身體卻越來越不好了。如今躺在炕上，渾身乏力，心慌氣短的，看著她難受的樣子，就問她是不是上火了。表姐的眼圈紅了，哽咽著說：“心憋屈，說話都找不到人。”我笑著說：“我這不來了嗎，想說你就說，實在憋屈你就哭出來。”聽了我這話，表姐擦擦眼淚，坐起來說：“這輩子活的憋屈，到了這個年齡，連個樓都沒有，還住在這個破房子里。你看和我一起打工的小梅，剛剛花了18萬買的樓，裝修完人家兩口子還剩錢呢！”我一下子明白了表姐心憋屈的緣由。

表姐就是這樣一個人，別人不管做什么，她都會和自己作對比。這樣一來，心里的落差就大，總覺得活的窩囊，同樣是人，怎么人家就有錢有車有樓，自己剛剛才能溫飽呢？一輩子自己沒錯花一分錢，沒做過一件對不起別人的事，時時處處都為別人著想，日日夜夜都在為生計奔忙。我不禁一笑，對表姐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家都有自己的過法。有錢有車有樓的人不一定就過的幸福，沒錢沒車沒房的人不一定就過的憋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強。”表姐還是轉不過彎，說天天看著那些有錢人買這買那，心里就不平衡，就鬧心，就覺得自己這輩子活的可憐。聽了她的話，我吃了一口柚子，對她說：就像這柚子，我吃著覺得很爽口，很好吃，你吃著卻覺得酸難以下咽。還有榴蓮，你看它臭氣熏人，可吃下去細一品味，多香啊，回味無窮！這就像過日子，酸甜苦辣總的有人過吧，無論是哪一種日子，只要你品品，都會有很香的味道的！所以說過自己的日子，叫別人羨慕去吧！

表姐沉吟了一會兒，終于有了笑容，我也吃完了柚子，穿上花了100元買的大棉衣，拎著表姐給的2條黃花魚和一瓶罐頭，回家了。

作者：于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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